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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谈话录《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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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7 03: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DOWNBEAT(经过作者的同意,特转贴此好文!透露消息,作者在基点潜水当中) --------------------------------------- 对于广大中国乐迷来说,傅聪这位旅英钢琴大师实在是个将上天的眷顾和命运的不公都集于一身的传奇人物——少年得志,荣获肖邦钢琴大赛铜奖及最佳玛祖卡演奏奖,随后负笈波兰,再一怒之下出走西方,而后因父母傅雷夫妇不堪政治迫害双双投环,心痛至极,从此多年再未回过祖国大陆,然而,他深藏在心底里的那种强烈的故国之思是不曾稍减的。近年来,故国情深的傅聪多次应邀回来演出,并且如饥似渴地亲近令他魂牵梦萦的乡土风物。 傅聪绝对是个性情中人,虽然他不喜与传媒打交道,更极少在大庭广众中发表公开讲话,但私底下,在和他信任的人交流时,他的谈吐是极其直率的!去年金秋,作为HN经视主办的“湘江花月夜”系列音乐演出活动之一,傅聪在刚刚竣工的CS田汉音乐厅举办了独奏音乐会。在音乐会举办前,我曾应邀与傅聪及其弟傅敏夫妇共进晚餐,曾于华灯初上的时候与傅聪在一辆“大奔”的后座畅快交谈,也曾亲眼目睹年近古稀的傅聪在音乐厅琴房用那架斯坦威D型9呎琴每日不间断苦练7小时的感人情景。练琴时傅聪痛恨一切干扰,我只能坐在琴房外他的视线不及的地方静听。中餐后漫长的7个小时中,除了他自己上一次洗手间以及工作人员数次蹑手蹑脚地进去送擦汗的湿毛巾,傅聪再也没有出过琴房,也再没有人进过琴房——自然,那洋溢着无比热情的肖邦、莫札特和舒伯特也没有再中断过。 因为傅聪很排斥“正式”的访谈,所以我就把自己在不同的场合和傅聪数次随意交谈的内容整理如下,以飨关注傅聪的读者朋友(需要说明的是,傅聪的言辞有极其尖锐的地方,因为可以理解的原因,我没有把这些尖锐言辞实录进下文中)。 (傅聪每次长时间练琴完毕出琴房时,手上那“标志”性的半截白手套总是黑乎乎的,脸上、额头上也总是“黑”汗淋漓,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非常狼狈”。话题就从这“黑”开始吧!) 白手套与黑“张飞” T:傅先生,您手上戴着半截白手套,可是已经被里边这药膏渗得黑乎乎的。您手上这毛病 应该有年头了吧? 傅:对,是老毛病,很多年了!实际上这就是腱鞘炎,只要我一弹琴,这腱鞘就容易裂开 ,甚至不弹琴的时候只要用一点力干什么事,它也会裂开。裂开的腱鞘有时候是拇指的, 有时候是食指的,有时侯是中指、无名指或者小指的,反正到了我这个年龄,这几个手指 腱鞘随时有可能裂开,而且还经常一起裂,这儿好了那儿又开了!厉害的时候我就打封闭 ,有时侯打封闭都没用,可能还是要开刀。我平时一般自己随身带着特制的药膏,这次来CS 忘了带,因为今天下午要练琴,所以傅敏他们临时到CS的药房里买来药粉配好给我敷上了 ,绑上绷带,再戴上这半截手套。可一弹琴这药膏就动,容易渗出来,老得用毛巾纸巾来 擦,我练琴的时候又满头大汗,自己用手或者纸巾擦汗的时候又把这药膏的颜色带到额头 和脸上,所以连我这脸上都黑乎乎的,简直象张飞!(笑) T:难道您这手就治不好了吗? 傅:治不好了!我这手真是不争气,没办法,所以也必须多花时间练琴,那样状态才会更 好一些! T:您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也这样练琴吗?每天练多长时间?最长练过多久呢? 傅:我在家里一般每天练8到10个小时,最长的一天练过14个小时。练琴的时候,除了上厕 所以外,身子根本不会离开琴凳。 T:今天您只穿一件短袖T恤,琴房里又开着冷气,练琴又练得满头大汗,就不怕感冒吗? 傅:不怕!你不知道,我很多年都没有感冒过了!要说气候嘛,英国也不比这儿好。不过 ,主要还不是因为这个,我本来从来就很少感冒。特别是前些年有一次回国,一个朋友教 我练气功,说防感冒很有效。我就练了练,其实也不是正儿八经地练,只不过似模似样地 运几个周天罢了,没想到还真有效,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过一点感冒的迹象! 唱片与作品 T:傅先生,您演录的唱片我珍藏着这么几张,一是SONY唱片公司出版的一套双张肖邦夜曲 全集,一是香港雨果唱片公司在您60岁的时候录制的德彪西前奏曲全集。还有您参加北京 国际音乐节演出时的现场录音,象肖邦那首降E大调夜曲。您这些年很少录音,要找您的唱 片好象不太容易! 傅:是啊!我现在没有跟任何唱片公司签订固定的合约,难得你还收藏了我这几张老唱片 。相比之下我自己更喜欢在雨果录的那张DEBUSSY,那时候年纪大一些,表达得更好! T:您近年是没有出过任何唱片了。为什么不跟那些国际唱片公司签约录些新碟呢? 傅:我之所以没跟人家签约录新唱片,里边是有特殊原因的,不提也罢! T:这次在演奏会上您要弹舒伯特的D.845那首a小调奏鸣曲?您弹的这首曲子我没有听过, 不过我有里赫特的录音,1957年的,而且我很喜欢他的诠释。D.845这支曲子在钢琴奏鸣曲 方面应该说是舒伯特的代表作吧? 傅:是的!这支曲子第一乐章特别好,其它乐章没有第一乐章那么好!第一乐章是他登峰 造极的作品! 依稀少年时 T:您这是头一次来CS吧? 傅:应该不算头一次!50年以前我曾经从CS经过。 T:那时候您正在学琴? 傅:那时候我还没有学琴!50年前我17岁,小时候在上海学过一点。17岁以前那3年我在昆 明念书,去昆明以前我已经基本上不弹琴了,在昆明说是念书,其实也只是“闹革命”。 (笑)等到17岁我才决定回上海,从昆明出发经过CS回去。回到上海以后,我才真正下决 心集中精力再学钢琴,后来到19岁的时候我就出国了! 杰奎琳·杜普蕾与丹尼尔·巴伦博伊姆 T:您在英国居住了很多年,那您在杜普蕾生前跟她有交往吗? 傅:当然有!杜普蕾还只有16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我跟杜普蕾还有丹尼尔·巴伦博伊姆都是好朋友,杜普蕾还是在我家里经我介绍才认识巴伦博伊姆的呢! T:我非常喜欢听杜普蕾的大提琴演奏录音,无论是录音室版本还是LIVE版本,都演绎得非常棒,技巧真是无懈可击!她拉琴的时候那种激情特别是现场演奏会时那种感染力真是无与伦比。我有一张由日本TOSHIBA EMI出版的纪录片DVD“REMEMBERING JACQUELINE DU PRE”,里面有一些她生前各个时期开演奏会时的珍贵影像资料,每一运弓每一揉弦都是那样地用情,绝不容人轻侮! 傅:是的,我也非常喜欢杜普蕾的演奏,她真是最棒的!杜普蕾的演奏个性太强了,无论谁都能够很容易地辨认出她的琴声。她用的那把琴非常好。你知道吗?马友友现在拉的那把琴就是杜普蕾留下来的,可杜普蕾拉琴跟马友友拉琴完全就是两码事!马友友又怎能跟当年的杜普蕾相比呢! T:您是不是也看过那部所谓的传记影片“HILARY AND JACKIE”(港台译作《狂恋大提琴》或《她比烟花寂寞》——作者注)?关于这部影片中内容的真实性,音乐史家和乐坛人士有很多争论,作为杜普蕾夫妇的好朋友,您怎么评价这部影片? 傅:我在英国看过这部片子,太假了,看着让人愤怒!至少我认识的杜普蕾一点也不象那个样子!在英国,同样讲杜普蕾的还有一部片子,它就好多了,基本合乎事实。 T:您一定也知道前不久身为犹太人的巴伦博伊姆在耶路撒冷指挥演出瓦格纳作品《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片段引起轩然大波的事吧?您怎么看待巴伦博伊姆此举呢?您赞同他吗? 傅: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巴伦博伊姆做得对!这才是一个艺术家应该做的事!以前我对巴伦博伊姆的很多做法都看不惯,但是这一次我绝对很佩服他! T:艺术就是艺术,艺术家应该有自己纯粹的艺术原则,您就是这样看的吧? 傅: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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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7 03:22 | 显示全部楼层
艾萨克·斯特恩和“斯特恩帮” T:不久前,美国犹太裔小提琴家艾萨克·斯特恩去世了。斯特恩生前到中国来过好几次,他原来拍摄的那部音乐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札特》我看过,很是喜欢。不知您怎样评价他? 傅:艾萨克·斯特恩是音乐界一霸,我可以这么说!他仗着美国犹太人的势力和以色列的支持,大肆排除异己,音乐界只要有人不支持以色列,他就打击,所以我很讨厌他!他喜欢在乐坛搞政治,纠帮结派。在美国,他那一帮子人不就叫做“STERN GANG”吗?意思就是“斯特恩帮”!是很有名的一些人组成的,以色列以前那个总理贝京实际上就是“STERN GANG”的头。这实际上就是音乐界的一个犹太人政治集团!凡是不属于“STERN GANG”这个集团的,不跟“STERN GANG”在政治上保持一致的,斯特恩就排挤,就把他赶走。有一批音乐家不就是这样被赶走,被迫离开美国吗?他们无法在美国立足啊! 音乐界的人在美国要想成功的话,必须接近斯特恩,马友友就是这样!关于你说到《从毛泽东到莫札特》这个片子,我知道一点情况。斯特恩当年来中国的时候就是想搞政治,给自己做宣传,飞机一到下来一大班子摄制人员,弄得中国这边不好意思不接待! “斯特恩帮”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会造舆论,会控制舆论!全世界舆论都在他们手上!美国的舆论全在他们手上!每天的报纸是这样,其它媒体是这样,连音乐界都在他们手上!好莱坞也是! T:您是不是觉得斯特恩很象上个世纪初第一个到苏联做生意的美籍犹太富商哈默?哈默跟列宁都很熟,又会做宣传,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在东方世界吃得开? 傅:对对,是这样! T:指挥家列奥纳多·伯恩施坦也经常到以色列去演出。 傅:那当然了!他是犹太人,当然要去!(T:那恐怕是一种故国感!)不光是如此!象我最喜欢的钢琴家拉德·鲁普也是这样,他也是犹太人,他也经常要去以色列演出。他跟艾萨克·斯特恩不同,他的价值观念很清楚,但他跟我说,他没办法,他是犹太人,好象非去以色列不可,不然的话,就好象欠了债似的,他也没办法在国际上立足了!这是很厉害的一个现实!我现在可以说这话:现在这个世界恐怖主义的根在那儿,那个根源不解决的话,世界根本就不会太平!这是20世纪最大的一个恐怖主义根源,本来是欧洲人迫害了犹太人,但是却要让阿拉伯人来承受后果。这是个阴谋啊,很大的阴谋! T:(笑)但是犹太人可以引经据典啊,说《圣经》“出埃及记”就这么讲的,摩西被迫引领以色列人出埃及,埃及是阿拉伯国家,阿拉伯人历史上就是这么逼迫犹太人。 傅:两千年前的账怎么可以算?这样的话,美国人也应该走,把土地还给印第安人,这可能吗?这不是笑话吗?因为我坚持这样一个看法,而且我对公众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所以我一直没有签什么唱片公司,这中间都是有关系的!(笑) 邓泰新——海菲兹——梅纽因 T:您还记得曾经获得一届肖邦钢琴大赛金奖的越南人邓泰新吗? 傅:当然记得。那个越南人完全应该拿金奖,他是当之无愧的!他是一个很好的肖邦作品演奏家,但是因为个性强或者说不象其他很多钢琴家善于搞PR(“公关”一词的英文PUBLIC RELATION的简称——作者注)拉关系的缘故,他在国际乐坛上演出不是很活跃,不属于一线的热点人物。其实现在这么多有名的演奏家可以分为成功的和优秀的两大类,成功的不一定是优秀的,而优秀的也不一定会成功。 T:(笑)您的意思是成功的那一部分人必须会搞PR,会来事儿,能够呼风唤雨? 傅:是这样! T:在上个世纪的小提琴家里您最喜欢的是谁? 傅:上个世纪···你是说海菲兹那一代吗?海菲兹我当然喜欢,他很伟大,在艺术上已经登峰造极,真是空前绝后! T:那梅纽因是不是呢? 傅:梅纽因作为音乐家、艺术家来说是我很喜欢的,但是作为小提琴演奏家来说不是。作为小提琴家,他的技巧有很多缺点。 T:梅纽因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曾经有很多年没有登台演出,后来才重新操起弓来,技艺也曾经因此而荒疏很多。 傅:是的!他不属于艾萨克·斯特恩那一帮,虽然他也是犹太人。他被斯特恩排挤得那么厉害,在美国站不住脚了,就移居到了英国,后半生一直呆在那儿。他不属于那种狂热的犹太复国主义者,立场是很公允的。所以在“六日战争”以后,他举办音乐会,对所有战争受难者表示哀悼。 T:您也从梅纽因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傅:对,在音乐上学到了很多! 阿瑟·鲁宾斯坦——阿劳 T:您了解乐坛这么多的掌故,要是能写本书就好了! 傅:欧洲就有人要我写,可我不敢写,真要写了的话我就更没饭吃了!(笑) T:我读过鲁宾斯坦一本自述,说的事儿挺有意思的! 傅:(笑)那本书我看了!说了很多,不过就是从一个床上跳到另一个床上,说的全是女人的事情。他的生活充满着乐趣,还是个美食家!他自己说过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他说音乐家当然要有才能,要勤奋,但最重要的是要幸运!他年轻的时候不练琴,只顾玩乐,到60岁以后才练琴,可他真是天才啊! T:他好象也是个很会搞PR的人?那时候他可是很受各国T室欢迎的! 傅:他的PR跟前面说到那些人不同!他天生就是个可爱的人,人非常好!他当时也听到很多关于我的事,也很关心我。他到英国开演奏会的时候,我到后台去看他,他就说:你一定要到巴黎来看我!后来,我真应约到巴黎去看他,一到他家,他就抓着我说个不停。他说你这个年轻人跟别的年轻人不一样,别人一说起来就是什么经纪人啊、跟乐团的关系啊、找什么门路啊等等没意义的事,不象你,只谈音乐,而谈音乐是最有意思的!他说这样才最有乐趣!临走的时候,他一定要给我钱,而且是很真心的!他这人真是慷慨好义,真是个很可爱的人!当然,他的书里除了这些交游、玩乐的内容,谈音乐是很少的。 T:我还看过一本阿劳的《谈艺录》。 傅:哎,阿劳的书很好,很有意思!我认为阿劳是近代最伟大的演奏家!去年玛塔·阿格里奇来伦敦开演奏会,弹的曲子里有一首舒曼的钢琴协奏曲,而我当时正在看阿劳的一本书,刚好书里面阿劳提到他在这首曲子里发现了一处细节应有的前后呼应处理方式。于是我在玛塔上台前就跟她讲了,说阿劳书里是这么说的,结果她弹完了一到后台就问我:哎,是那样的吧?没错吧?整场音乐会我的注意力就放在那一处细节了!(笑) 玛塔·阿格里奇 T:我知道您和阿根廷女钢琴家玛塔·阿格里奇是多年的好朋友,您平时跟她交往很多吗?您对玛塔的评价是怎么样的呢? 傅:我认识玛塔很多年了!可能你也知道,玛塔的第一个丈夫是中国人,叫陈亮声,陈亮声也是我的好朋友。玛塔和我不一样,我弹钢琴的天分不行,可她是天才,而且是几十年甚至一百年难得出一个的那种天才! T:(笑)阿格里奇可真是留下不少佳话!听说她的演出时间是最难保证的,也许明天该在北京演出可今天人还在伦敦? 傅:(笑)玛塔的事说起来就象讲故事!(他以手指比划成一只镊子的形状)中文里这个东西叫什么?(T:叫镊子!)对,是镊子!镊子很难找到好的,好的镊子对阿格里奇来说就非常重要。因为她这个人好象不修边幅,不搽粉也不涂口红,衣长裤短的毫不在意,老是蓬头乱发,可她有一点是特别注意的,那就是每次上台演出前一定要用随身带着的镊子去拔掉自己前额上的几根多余的头发,这样她才觉得好看。所以她的镊子对她很重要,我们交往这么久,对这一点我就很清楚!说起镊子,其实我也有这习惯,上台前用镊子拔一拔碍眼的几根头发。所以对我们俩来说,在演出前找好镊子是很重要的!要是镊子丢了的话,我们可就糟糕了!有一次,就因为镊子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玛塔一赌气,音乐会都取消了!她这人真好,太可爱了,赤子之心啊!她已经不是个女孩子,而是60岁的老太太了,可对我来讲,她还永远是个女孩子! 北京国际音乐节那一次,本来玛塔说前两天就会到,可我就跟北京这边的人说:你放心,她绝对不会提前两天到的!果然,她头天晚上才去机场,临时买机票,结果没有位子了!她就找到航空公司的总裁,说就是把别的乘客赶下一个来都要把她安排进去!结果她是在音乐会当天的下午一两点才到北京的,一到酒店倒头就睡!晚上七点半的音乐会,都已经七点半了她还没来!到七点五十分,她来了,迷迷糊糊地就上了台,可她同样弹得好,而且好得很,虽然她连琴都没有试过! 玛塔现在演出都不签合同的,人到了才能算数!不过她对朋友是很仗义的,你们搞演出,一定要搞一场我和她一起的,那她才会来!那次北京演奏会,如果我不去,她就不会去了!为什么?因为她欠了我一个人情。去北京之前我们一起在意大利米兰一个比赛里做评委,我本来不想去,想在家里好好练琴,可是当评委主席的玛塔把我硬拉了过去!我的手疾当时很严重,打了药之后手麻木得一塌糊涂,根本没办法弹琴!接连做了两个星期评委,不可能有时间练琴,我当时就很头疼心焦:北京的演奏会马上要开了,可我这手短期内根本弹不了琴,怎么办呢?都两星期没有碰过琴了呀!其它CONCERTO象PROKOFIEV的我都没问题,闭着眼睛我都能弹,可CHOPIN的不行,他的最难,一定得练!我就一天到晚干着急,不知怎么办好!当时对我来说唯一的“生命线”是在北京,在北京可能找到医生医好我的手,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去!在米兰比赛完了之后,我比玛塔早动身,很快就赶到了北京。在北京那几天我可以抓紧时间治手和练琴,不过同时我自己也为玛塔捏一把汗——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来北京?万幸的是,她还是来了! 波格雷利奇 T:当年波格雷利奇参加肖邦钢琴比赛后有个传闻,说那一次正是因为他被其他评委拒绝在决赛圈之外,很欣赏他的的阿格里奇作为评委之一愤然离席以示抗议。而我最近听一个跟阿格里奇接触过的朋友说,阿格里奇自己说当时退席不是因为波格雷利奇没有得奖,而是因为自己跟评委主席商量一件要事却没有得到他的支持。您作为阿格里奇的好朋友,对这件事是不是了解得真切些呢? 傅:这件事玛塔确实跟我说过!她是认为波格雷利奇至少应该进入决赛,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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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7 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付聪可真敢说啊,不过许多说法不敢苟同。对人的评价不能以自己好恶来论说。 听过付聪的演奏,他对肖邦作品的诠释我很不以为然。技术也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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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7 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肖邦的夜曲、圆舞曲等需要法国气息的人来演奏。马祖卡、波洛乃兹等需要东欧系的钢琴家(不包括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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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7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傅聪,可以叫他音乐家、钢琴家、学者、文人。。。我想中国的官方并不喜欢他,他也绝对不会喜欢官方。 上学的时候就读《傅雷家书》,傅雷和朱梅馥严父慈母式的家训模式应当是中国知识分子传统理想的楷模。其中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傅雷先生的刚直不党,桀骜不群,在那样的年代也只能选择玉碎了------好种不留啊! 看来子肖其父,不过从傅聪的这段谈话中更多了率性和狂妄,而他父亲傅雷似乎永远记得把风度摆在第一位。真诚是对的,宽容也是对的,要真诚到什么程度?宽容到什么程度?在这样的大师面前,我只能语塞。 傅雷对子女家教之严达到了相当极端的严酷程度,本人对这点实在不能苟同!人作为生灵万物之一,自是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倘若一味要他按照‘完美’步骤成长,对于他至少是不自由的,不快乐的,而自由和快乐在任何时候都是最为重要的。(个人看法难免疏漏,望已经做父母的网友不要见怪) 对这位潜水的高人佩服之至!!受益非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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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8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文:DOWNBEAT(经过作者的同意,特转贴此好文!透露消息,作者在基点潜水当中) (为向大家呈现一个真实的傅聪,笔者对傅聪先生谈话中涉及到中国古诗词和中外历史人物时出现的几处错误未加改动,只是在后面加上标注,请大家谅解) 傅聪自述 父 亲 (“亲爱的孩子,你走后第二天,就想写信,怕你烦,也就罢了。可是没有一天不想着你,每天清晨六七点就醒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说不出为了什么。真的,你那次在家一个半月,是我们一生最愉快的时期,这幸福不知应当向谁感谢。我高兴的是我多了一个朋友,儿子变了朋友,世界上有什么事可以和这种幸福相比的?尽管将来你我之间离多聚少,但我精神上至少是温暖的、不孤独的。我从你身上得到的教训恐怕不比你从我得到的少,尤其是近三年来,你不知使我对人生多生了几许深刻的体验,我从与你相处的过程中学得了忍耐,学到了说话的技巧,学到了把感情升华•••” ——摘编自《傅雷家书》) 爸爸这封信里说的事我还记得。那还是我在波兰留学的时候,第一次回国,大概是1956年吧!我在家里觉睡得很少,跟家里人有说不完的话,特别是跟我爸爸,简直是促膝长谈呵!整晚谈的是各种各样的题材,音乐上的,哲学上的,真是谈不完! 我在13岁到17岁之间有3年多的浪子生涯,一个人呆在昆明,念云南大学时我才15岁。当时我当然没念什么书,整天在搞什么学生运动啊、打桥牌啊、谈恋爱啊•••可以说我17岁回到上海的时候比一般17岁的孩子要早熟,那时我才真的下决心要学音乐。那时我和父亲之间已经象朋友 一样了!后来出国几年,自信心也多一些,56年回上海,跟爸爸聊天的时候,他那种特别的感觉就是父亲和儿子真的变成朋友了!他对我说的很多话都会肃然起敬,我讲的音乐上的道理他觉得已经到了一个水平。对他来说,这不是父亲和儿子的问题,而是学问的问题,在学问面前他是绝对谦虚的! 离开上海时父亲的临别赠言其实我从小就听他说过:“做人,才做艺术家,才做音乐家,才做钢琴家。”其实对我来说,怎样做人是一个很天然的事情。我从小已经有了一个很明确的信念——活下来是为了什么?我追求的又是什么? 父亲说先要做人然后才能做艺术家。艺术家的意思是要“通”,哲学、宗教、绘画、文学•••一切都要通,而且这“做人”里头也包括了做人的基本的精神价值。这个面很广,不一定是要在琴上练的,而是要思考。我的这种思考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凭良心说,《家书》我很少看。为什么?我不忍卒读啊!一翻家书,我就泪如雨下,就整天不能自持,就整天若有所思,很难再工作下去。可是事实上《家书》里说的话都已经刻在我心里很深很深。特别是父亲的遗书,我现在一想起它,眼泪就忍不住了!那里边真是一个大写的“人”字!父亲那么朴素,很简单,很平凡,可他有真正的人的尊严。 对父亲,我记忆最深的是他受煎熬的心灵,他的孤独,他的内心挣扎,他与社会不能和谐,他的理想和现实的冲突,还有他本人在感情上的大波大浪。出国前我去北京的时候,他曾经用诗一般的语言写信给我,象写忏悔录似的,写大自然怎么样冰封,小草怎么样在严寒折磨之下长出来,应该感谢上苍。可惜那些信都没有了,假如还在的话,可能是所有家信里最感人的!我亲眼目睹我父亲受苦受难,还有他在感情上的大波大浪,这使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早熟了。那是因为我很早就看到人类灵魂的两极。人的灵魂里有多少又渺小又神圣、又恐怖又美的东西啊!莎士比亚笔下的世界我很早就在家里看到了,哈姆雷特和李尔王的悲剧我也看到了——当然,我这是举一个例子,并不是说我家里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家里那种大波大浪我是从小跟它一起成长的。这些经历不是人人都有的,这些经历也更使我有了人生的信念。 我当年真正在父亲身边的时间还很短,真正学到的东西其实很少,大部分东西都是我后来才看的。所以我回国到音乐学院讲学的时候,在台下经常有教授抿着嘴在笑,因为我念白字,我并没有学过这个字怎么念,我只是通过看书来潜移默化。是父亲开了一个头,给我指引了一条路,如果你们认为我的一切都是从我爸爸那里学来的,那就把他看得太大也看得太小。他也不过是中国几千年优秀传统文化一个非常突出的代表。知识本身是有限的,可追求是无限的,有追求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我离父亲对我的期望还有距离,有很多地方我我没有做到,这是非常惭愧的!有些原因是天性上的,他比我严谨得多!我想我做学问也够严谨的,可在一般生活小节上他也极严谨,写字台永远是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有条有理。从表面上看起来这好象有点矛盾,你从我父亲的文章也能看出来,有一股火一样的热情和气势,可他写东西的逻辑又是那样严谨。这一点我觉得他跟肖邦很象!肖邦也是每一样东西都考究得不得了,严格得不得了,没有哪个作曲家象他那样严谨。可是正象列宁(此处有误,应是舒曼——作者注)说的,肖邦是埋在花丛里的大炮,他蕴藏的爆炸性是很大的,只是他把它弄得那么美,那么细致,你不去仔细挖掘的话,就会被外表的东西迷住,不知道那里头有很深很深的东西。我总是后悔没有老早就改行,因为弹钢琴这个职业磨在钢琴上的时间太多了!音乐这东西应该是凭感受、凭悟性的,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动心思。我并不要太艺术化的生活,我平时要花那么多时间练琴,把人生一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琴上面了!我父亲做人是严谨的,朋友来信他一定回,如果朋友信中有什么话令他有感触的话,那他就会洋洋洒洒象写一本书一样回一封信。我就做不到这一点,能打个电话就不错了,要我回封信就太辛苦了!因为我几十年在国外,尤其是父母过世之后,我基本上不再写什么文字了!多苦啊,写一封信要花几天,那我也不用练琴了,得放弃了!那样的话,真是愧对江东父老!所以在《傅雷家书》里看不到我的回信,因为我不愿意发表出来,我觉得那些东西太幼稚了!那个时候的我跟现在的我虽然本质上没有区别,但是在深度和广度上有距离。 我爱音乐,可弹琴是苦差事。小时候我也爱玩——也难怪父亲要生气,我要是他,发现儿子这么干我一样会生气:琴上放着谱子,我有本事同时看《水浒》,样子好象在弹琴,手指好象自动在弹,眼睛却全神贯注地在看黑旋风李逵怎么样怎么样。爸爸的耳朵很灵,听着不大对,下楼来一看,抓住了,大喝一声,真的象李逵大喝一声一样!也难怪,小时候喜欢是一回事,我想小孩子很少有自己愿意下苦功的!其实凭良心说,我小时候学钢琴底子很差很差,真正弹琴只有很短的一个时期。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就对父亲反抗,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简直没办法弹了!不光是去昆明的3年,以前那些年都那样!所以我的基础很差很差!我真正花工夫是17岁时第一次回上海,18岁就第一次公演,说起来这真是“天方夜谭”!这是全世界学音乐的人都觉得不可置信的事情。一两年之内就去参加肖邦比赛,我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荒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不过我对音乐的感觉非常强烈,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刚刚开始学琴的时候,教我的老师和我爸爸都说:“孺子可教也!”因为小时候虽然什么也不会,但我弹琴时非常自得其乐,我觉得我到了一个极乐世界,在这一点上,我想恐怕很多世界第一流的钢琴家都从来没有达到过!这跟他们的技术、修养都没关系,这只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特殊的眷顾! 今人•古人•造化 记得父亲那时候给我寄黄宾虹的《画论》,跟我说这《画论》里有很多东西是非常深刻的,对音乐也一样通用。我以前也有所感,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我看黄宾虹的画,更悟到以前有所悟而没有深刻悟到的一些东西。 我在各国讲学的时候经常举个例子,那就是黄宾虹说的“师古人,师造化,师古人不如师造化”。最近,就是来长沙这几天,我又翻了一下,发现他说得更妙了:“师今人,师古人,师造化。”然后他拿庄生化蝴蝶作一个比喻,说“师今人”就好象是做“虫”的那个阶段,“师古人”就是变成“蛹”那个阶段,师造化就是“飞了”,也就是“化”了!我觉得这个道理太深刻了!为什么我说这个重要呢?现代科技发达了,CD到处都是,学音乐的人很容易就可以听到很多“今人”的演奏,也可以听到很多“古人”也就是上一代大师的演奏,可是真正音乐的奥妙这些所谓的“今人”和“古人”也是要从“造化”中去体会出来的!为什么说“造化”这两个字特别妙呢?因为音乐比任何其它艺术都有更加自由的流动性和伸缩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音乐是最高的艺术。“造化”这个词我在国外讲学的时候没办法翻译,它是中国文化里才有的概念。这个“化”字很妙,它可能有道家的“道”的含义在里面,什么东西都是通的,西方人是没办法来解释的。音乐太妙了,伟大的作曲家写的作品完成后还会不断地发展,它会越来越伟大越深刻越无穷无尽,所以“造化”跟自然一样生生不息,不断复活、再生、演变。现代人基本上“师今人”,在黄宾虹的说法里是很低级的,“师古人”已经好一些了,因为“古人”也就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那些艺术家的精神境界还是比现代的精神境界要高很多,所以他们得到的“造化”后面的“道”一般来说要比“今人”高出很多。真正的“造化”是在作品本身。我讲学并不是把我懂的东西教给我的学生。说到这里又得提到我的父亲,他给我作了一个活的榜样。学问并不是我有,学问也不是我爸爸有,学问是无处不在的,它是几千年的积累,是人类的共同智慧,可是,怎样追求这个学问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学问”了。我教学生时觉得我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学生,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个古人,只不过我还没有作古而已!我给学生指出的不过是我所看到的那个“造化”里头的“造化”,其实真正的“造化”无时无刻不在“造化”本身。我给一帮学生上课的时候就是一起去追求、研究“造化”里边的奥秘,当然有时候他们启发我,有时侯我启发他们,大家会有一种灵感。我觉得最重要的不是你知道多少,而是你要有这种追求的愿望,有这种“饥渴”。 我说应该效仿“古人”,也就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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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8 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莫 札 特 说来我根本没有资格评价莫札特! 以前我说过,贾宝玉加孙悟空,就是莫札特。为什么这么说?第一,莫札特绝对是赤子之心,在他的音乐里有一种博爱,有一种大慈大悲,这一点和贾宝玉是一样的。莫札特是歌剧作曲家里与众不同、绝无仅有的一个,他洞察人间万象,对人的理解到了最细微之处。就象贾宝玉,对《红楼梦》里那么多人物,他都理解,他永远不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好。他有时候也有反抗,跟莫札特一样。莫札特曾经反抗一位主教,非常激烈,他非常有傲气,但他对每个人的心都有那么深切的体贴。他在歌剧里写角色,就象《红楼梦》一样,每个角色都有着鲜明的个性,你听一句词就知道是谁唱的和说的。甚至于在《后宫诱逃》中,在苏丹王宫前有一个又懒又胖又蠢的守门人,唱着咏叹调,在那儿怨天怨地。虽然只是这样一个角色,可是你听他那歌词里的悲哀,你会觉得这是人类永恒的悲哀!真正伟大的艺术,就象王国维讲的,“后主词,赤子之心者也”!真是血泪铸成的!还有王国维说的另一句话人们往往忽略了:“象哈姆雷特和释迦牟尼一样,有担荷人类罪恶之感。”所以说,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不是一个人的长恨而已啊!所以,在莫札特的音乐里,即使是最平凡的人物,他的音乐也是美得不得了,同时音乐本身又有一种永恒的深沉,一种无穷无尽的意义和感情。还有,我为什么说他是孙悟空呢?他就是千变万化,因为他的天才是超人的,他能上天入地,就象孙悟空一样,拔一根毛就可以变一样东西。你给莫札特一个主题他就能编,要怎么编就怎么编,而且马上就编。这个本领就是孙悟空的本领了!而且他也非常之俏皮,他的幽默感不是一般的说说幽默话,他的幽默充满了温柔,而且有一种童真。中国人其实就是“莫札特”,中国人的“天人合一”就跟莫札特有很多地方相似,而且能入能出。莫札特的音乐里有一个很妙的地方,尤其是他的歌剧:他是在做戏,你能感觉到这是戏,但是你又发现这里面的感觉是真实的,这似乎不是做戏,可是事实上它又绝对是在做戏。这跟中国的戏剧也有相同的地方。中国的戏剧很明显是在做戏,但是它就是有个艺术的高度,它能入能出,在“入”的同时也“出”了,它在外头观察。所以,欧洲有些人就说莫札特象音乐里头的莎士比亚。莫札特的音乐是那么地亲切,那么地平易近人,可是它里头有无限的想象,充满了诗意。所以我说莫札特是“中国的”,他跟中国人的文化有一种内在的联系,中国人应该比任何民族更懂得莫札特! DOWNBEAT 肖 邦 演绎肖邦我说不上是权威,我不过是他一个忠诚的追随者。“熟读后主词”,就基本上是肖邦的精神。肖邦的音乐最主要的就是“故国之情”,还深一些的,是一种无限的惋惜,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一种无穷尽的怀念!这种无穷尽的怀念不光是对故土的怀念,那种感情深入在他的音乐里,到处都是一个“情”字啊!这是讲肖邦音乐的那种境界,他其实是一个根植得很深的音乐家。我要是能够再活一次的话,也要象黄宾虹画画一直追求到唐宋以前一样,从那个根子里打基础,再慢慢地“画”出去。黄宾虹活到90岁才到那个境界。我这辈子弹钢琴本就是半路出家,基础很差,要我现在重新从巴赫再到巴赫以前是不可能了!我平常喜欢听的音乐中钢琴的最少,基本上是跟钢琴没关系的。我最喜欢的作曲家之一是戴留斯,他就从来不写一个钢琴作品(这个说法好象有误?至少戴留斯还有一首钢琴协奏曲——作者注)。因为我喜欢的是音乐,音乐是一个很巨大的无边无限的世界。肖邦古典的根是很深的。他的音乐和声非常丰富,同时对位复调的程度非常高,不象巴赫的,一听就是对位,他的不是,可是又无处不在。可以说,他的音乐里面包含着中国画特别是山水画里线条的艺术,尤其是黄宾虹山水画里的艺术,有那种化境、自由自在的线条•••一般人弹肖邦,只晓得听旋律。肖邦的旋律是很美,可是在旋律美之外人们往往忽略掉了它其它声部的旋律。他的音乐是上头有个美丽线条在那儿,下头还有几个美丽线条无孔不入,有很多的表现。除此之外,肖邦音乐还有和声的美。不象一般的弹钢琴,右手是旋律的话,左手就是伴奏,肖邦的音乐里没有伴奏,里头都是音乐,都有丰富的内容。为什么人们都说肖邦是“钢琴诗人”?他的音乐真是最接近于诗!人们都说肖邦一定要歌唱,其实在歌唱之前,肖邦他一定要舞蹈,他的音乐全是从民间舞蹈出来的,每一句都是这样!即使是他的叙事曲,里面都有玛祖卡和华尔兹的影子。他的协奏曲也是这样,比如说第一协奏曲,第一乐章后面有波兰舞曲的影子,不仅如此,开始那个乐队的部分还是玛祖卡呢!很多人包括西方的音乐家都不知道!我说透之后,他们觉得很惊讶,但是仔细一分析,又觉得有道理!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肖邦要说话!肖邦的音乐跟诗那么接近,好象他在跟你说话。有一首他的E大调夜曲作品62,第一次接触它时,最后那一段我就感觉真是“泪眼望花花不语,乱红飞过千秋曲”(此处引用有误,应为“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原句出自欧阳修词《蝶恋花》——作者注)!“乱红”颜色的感觉真实极了!每次我弹这个曲子就真是那个感觉——泪眼望花花不语!肖邦的音乐那个感人啊!每个人都会感觉到他在对你说话!肖邦真的跟诗是最接近的! 我一说起来就好象每一个作曲家都跟中国的诗有关系,比如说陶渊明就很象舒伯特,贝多芬和巴赫就少一些,但是贝多芬在“苦”这个程度上跟杜甫有点相象。肖邦的音乐真是跟我们中国人的文化很接近很接近,所以这次波兰肖邦钢琴比赛,最让波兰人震撼的并不是某个人得奖的问题,而是整个中国代表团给他们的印象非常深刻,他们认为这些中国人基本上都有那种肖邦的感觉。对肖邦有感觉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全世界都很少,因为肖邦那种诗一般的语言和他那种深情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越来越缺少,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执着真是很少很少! 中 西 艺 术 我曾说过这样的话,那就是在很多方面我父亲都是一个先知者。他说中国音乐的发展要从语言里去发展,事实上所有国家的音乐都跟它的语言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俄罗斯音乐如莫索尔斯基的歌剧就是从他们俄罗斯的语言里挖掘出来的,他的音乐语言跟他们民族的语言息息相关!德彪西的音乐跟法国的语言相关,舒伯特的音乐跟德语相关。至于中国音乐,在音诗方面,赵元任也作过很多尝试,这条路至少是发展中国音乐很重要的一条路,我觉得他完全是对的!很妙的是,很多年以后,我给学生讲一首德彪西的练习曲,其中一段的抑扬顿挫、起伏迭宕跟纳兰性德的词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常常讲德彪西是“中国”音乐家。这世界真是奇妙,德彪西这样一个完全从另外一个文化出来的人,会这样完美地体现中国文化的精髓!我在国外讲学的时候就经常用中国的唐诗宋词元曲来诠释西方音乐,西方人对此很感兴趣,而且他们在我加以解释之后的感受都很强烈。 中国民族音乐在1979年以后是不一样的,开放了,对于音乐艺术也没有那么“教条”了!而从刚解放到1979年,中国基本不存在音乐,只有宣传口号,跟音乐毫无关系!以后开始引进西方现代学派,有法国的梅西安这样的世界级现代作曲大师也有美国来的音乐家到中国来讲学。有一批年轻的中国作曲家现在在欧美,他们在做很多尝试。我觉得在这一批中国作曲家里,有很多是很有才气的。比如说谭盾吧,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放在京剧团里头,接触了许多中国过去的戏剧艺术、民间艺人,我觉得这太好了,对他来说,这是取之不尽的宝藏啊,比起在学校里学对位、学作曲好得多!这才是真正的扎扎实实的土壤。可是有一个问题:学现代派也很容易走火入魔•••音乐比其它东西更需要时间的考验。我想过一二十年我们回过头来看也许会看得更清楚些! 现在很多中国家庭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音乐学校去学习,学习钢琴、 小提琴或者其它乐器,我就不知道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假如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成名成家的捷径,那他们是不可能做到的!也许真能做到,这孩子天分很好,但是假如他追求的就是这些的话,他的价值就不是我认为的音乐艺术里面的价值,而是世俗观念里的价值,那是一种很危险的价值。假如说学音乐是因为孩子真的很爱音乐,而且他有强烈的感性,还有他知道音乐是苦差事,愿意一辈子做音乐的奴隶,有献身的精神,那就是另外一说了!假如不具备对音乐那种“没有它就不能活”的爱,那还是不要学音乐,学电子、学医、学法律成功的机会都会大得多!学艺术一定要出于对精神境界的追求,有“大爱之心”,然后要愿意一辈子不计成败地献身。我不知道有多少父母是这样的出发点,假如有这样一个出发点,即使孩子不能够成为一个专业的音乐家,可是他有了一个精神世界让他可以在那儿神游,这也是一种很大的幸福!学音乐本身是很好的,我父亲当年也并没有因为我小时候显露出的那一点点悟性和音乐感就认为我能够靠它成名成家,他是一个真正的人文主义者,他不过是觉得人文的东西都应该是通的。他从小在美术上、文学上、哲学上给我的那种教育绝对不亚于在音乐上的,甚至可以说比音乐上的更多一些。他让我学音乐就真是这样想的:假如有发展,就往这条路上走;没有的话,也是一件好事,可以构成我的人格修养、精神境界里一个很重要的有机的组成部分。他真是这么去看的!我觉得人们都应该这么去看,都应该喜欢艺术。黄宾虹说:“艺术可以救国。”真的是这样!艺术代表了一种精神价值。精神价值现在真是太缺乏了,全世界都一样! 自 我 剖 析 凭良心说,在钢琴上我花的精力最多,这并不是说我注定要成为一个钢琴家,而是因为我的根底不够。我小时候学琴学得很少,最关键性的那几年也就是13岁到17岁那几年,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弹琴,17岁再开始也没有很好的先生,不象现在的一代,他们真是幸运得很,童子功好得不得了,基础打得很稳固。随着年龄一年一年增长,对我来讲,纯粹在技术上要征服钢琴这种东西真是花费了我太多的时间,所以真要说起来,我做钢琴家永远觉得难为情。这是就钢琴家纯粹机械性的这个方面来说。到我这样一个年龄,要达到一定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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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8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谢谢竹子兄及那位提供文章的朋友,我罕有耐心读完一篇网上长文并保存起来,实在受益非浅。 好句:"做人,才做艺术家、才做音乐家、才做钢琴家"。一理通,百理明。多年来我不止一次对一批又一批年青的同行说:"做人、做有本领的医生、做学术都重要,缺一不可,但做人是最根本的"。事实上,这是"做人"与"本领"之间关系,各行各业都会遇到。"做人"是指个人的思想品德、修养及其在言行中的具体表现,没有"本领"对社会没有贡献,个人与家庭生活甚至生存也成问题,但光有本事,品行不好,无益于社会,历史上就有本事越大,对社会为害越大的不少例子。我们既然要求学生品学兼优,也会要求自已有好的品德和做事的本领,但客观上人的能力有大有少,不可能个个都是该行业的"超人","超人"毕竟是极个别的,像我这样本领不大的人还是大多数。事实上人的能力有大小,只要与人为善,力所能及多做对人、对社会有益的事,起码决不作有害于人和有害于社会的事,就能心安理得了,这是我学习傅雷先生这句话的肤浅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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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9 0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潘兄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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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22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基点!这儿真好,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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