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在歌剧演出结束之后,疯狂地喝采,让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主办 当局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我们弄到这里,我们对这次难得的计划极为兴奋, 如果观众只有礼貌性的冷淡反应,大家一定会十分失望。 歌剧演出十分出色时,会具有扣人心弦的强大力量,但先决条件是:观 众心中必须有情感可供挑起。中国观众心中藏着什么样的情感,我们事先可 说一无所悉,但事实说明,中国观众心中和米兰、巴黎或纽约观众心中深藏 的情感是一样的。当晚的掌声与欢呼让三百位意大利人与美国人组成的剧团 非常非常快乐。 几天之后,我举行一场演唱会,观众的反应同样地热烈,甚至每次我唱 出高音时,他们还是一样地鼓掌。我在安可曲时唱出《噢,我的太阳》时, 观众的反应更是匪夷所思般的狂热。不知情的人甚至会以为这是中国国歌。 我后来告诉别人,中国人和那不勒斯人一样喜爱《噢,我的太阳》,反应甚 至还更热情。 这个时候,我想大概所有中国人都已知道我们正在中国访问。有一天上 午,人们到饭店传话说共产党总书记胡耀邦邀请我们共进午餐。我们的中国 朋友强调这是罕有的殊荣,只有极少数来访的显贵能够有这种荣幸。我很惊 讶在天安门广场的单车出击后,中国人仍然视我为大人物。 奔驰轿车把我们带到午餐的宴会厅,会场上到处都是记者和摄影师。胡 耀邦的个子不高,神情非常轻松、愉快。他和很多中国官员一样,香烟也是 一根接一根地抽。午餐会是个很正式的场合,有很多官员出席,我和太太很 高兴有这份荣幸受邀。阿杜雅和我还是一对年轻恋人时,在摩德纳穷得连汽 车都买不起,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坐在中国的皇宫,接受中国最有势力的 高官款待。 这顿午餐对我们已是很大的光荣,但在用餐当中,胡耀邦还透过一名翻 译,说他想邀请我在人民大会堂演唱。旁人告诉我,这是一项极高的荣誉。 人民大会堂是中国最大的厅堂,有一万个座位,是共产党顶尖官员集会讨论 政府事务的地方,大厅的每个座位之前都有桌子与麦克风。对中国人来说, 这是他们国家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我听说我将是第一位在人民大会堂表演的外国人,我可以感觉到这是一 项殊荣,因为吴先生与华小姐都非常惊讶,也很高兴他们的政府给我这项荣 誉。但从负面角度来看,我们事先毫无准备,只有几天的时间能将原来排定 的小型独唱会,转变成我演唱生涯中最大规模的室内演唱会。 在重重的问题当中,最麻烦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架设音响系统。我 在其他地方举行大型演唱会时,通常需要二十四小时架设音响设备,但在这 个规模大得多,而且不是为演出设计的厅堂里,却只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可以 支配。在这六个小时当中,人民大会堂的中国技师忙着调整灯光,而且在他 们完工以前,不准我们的人员使用舞台。双方人马为此起了争执,最后很费 了一番功夫才得以排解。 入场券当然也是个头痛的问题,必须在几小时内印妥并分配出去。不过, 一切总算如期完成。当晚演出时,我穿着白色燕尾服与领结亮相。从化妆室 步向舞台时,我经过文化部的导游华小姐身旁,我停下来亲吻她的面颊寻求 好运,然后再登台面对上万名的中国观众。 由管弦乐团伴奏的这场音乐会演出非常成功,观众反应十分热烈,他们 仍在每个高音出现时鼓掌,音乐会结束时更陷入疯狂状态。这场音乐会是我 毕生经历的最大感动之一,每个人似乎都很满意。这是我们两周中国之旅的 最高潮,当晚演唱结束后,我们就飞回欧洲。 逗留北京期间,中国观众的热烈反应深深令我感动。我从未接触过类似 的听众,他们欣赏的喜悦似乎是那么地慷慨、开放,没有沾染丝毫的排外或 嫉妒色彩。他们的反应源自内心深处,似乎是完全开放自己,来接受我们提 供的音乐。虽然我们的音乐对多数人而言仍相当奇怪,他们却能更深一层地 体验,而不是当作另一种文化加以排拒。这种前所未有的经验很令我感动。 人们后来告诉我,这场音乐会经过现场转播,同时观赏的中国民众大约 有两亿人之多。实在是难以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