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牙荒看着凉凉，笑，说：“我差不多什么都不干，就这样天天过着吧。”
凉凉就笑：“那你家一定很有钱，你是少爷？”
牙荒只好说：“我什么都不是，你也别问了。咱们高高兴兴在一起，不好吗？”
凉凉说：“虽然你这样挺不让人放心的，不过，我和你在一起，喜欢的。”
可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牙荒在睡梦里说：“汝且随我来，可解万般苦……。”
凉凉推醒了他，问他怎么了，说这么奇怪的梦话。
牙荒闭着眼，兀自说下去：“黄泉可奈何，业障无所遁，桥下莲花，曜汝红尘……。”
凉凉推她，打他，说你再不睁眼我要跳楼了啊。牙荒无动于衷。
凉凉就用手拔牙荒的眼皮，努力的分开，看见牙荒的眼睛，满满的都是黑色，一点白也没有，像两个洞。
牙荒抱着凉凉坐了一夜，不停的说，别怕别怕。凉凉浑身抖着，说不出话来。她尖叫了五分钟，嗓子几乎出血。
天亮，牙荒很难过的跟凉凉告别，说，忘记吧，别再想我了，再见。
因为在工作的时候擅自中断和离开，牙荒遭到了惩罚，当月的供奉，也就是他的薪水，被扣掉了。而且，他还要日夜睡觉，在梦里工作，以补偿自己的过失。
牙荒一连睡了十二天，引领了四十六个鬼魂。他累的不行。而且，他开始作真正的梦了，他梦见了凉凉。
牙荒终于去烟门天问了一下。当值的阴曹很可怜的看着他，告诉他，规矩从没变过。
牙荒醒来，看外面灰色的天空，难过的想死。
嘿嘿，死，谁还比牙荒更了解死呢？
凉凉来找牙荒，执意要跟他过夜。牙荒沉默许久，问她，是想知道真相，还是因为喜欢他舍不得他。
凉凉说，都有啊，不过更多的是，喜欢你。
牙荒闻到凉凉身上桃木的味道，凄然一笑，说，那就别问我是谁。然后紧紧的搂住她。
结果凉凉在跟牙荒作爱的时候就害怕了，她小心的问他，能告诉我吗能告诉我吗？我相信你是人，你不是鬼。你一定是眼睛有病，你说啊，是不是啊。
牙荒不说话，拼命吻她，直到凉凉哭着说，我爱你，牙荒。
凉凉手里一直抓着桃木护身符，看着牙荒在身边安详的睡着，自己战战兢兢。她哪里知道，牙荒此时正和一个鬼魂在说话，说着关于爱情。
“真的为了她，就死了吗？”牙荒提着灯，问眼前的年轻人。
“她不爱我，骗我，背叛我，离我而去。可是我爱他，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其实，我是后悔的，我一念之差，自杀了。我知道，她会因此而痛苦。虽然，她不爱我。”年轻的鬼魂面目模糊，但他抱着双肩，瑟缩着。牙荒知道，新死的魂魄，还能感到冷。
牙荒告诉他，他必须跟他走。阴间没有太大的地方容他游荡，而且，好好的去投胎，也许还能在下一世跟他爱的姑娘重逢。
年轻的鬼魂想了想，跟牙荒走了：“我今生最大的后悔，就是我死的太轻率，不能再看着她，如果我能再返阳间，就算她一生都不会爱我，只要我能看到她，我也满足了。”
牙荒忽然心里无限悲凉，这个年轻的鬼魂，再过一会，喝下了孟婆汤，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前世今生？
又想到自己。在阴间，骗着鬼魂们，把他们往黄泉路上领。阳间里，却不能跟人说谎…………凉凉！
手里灯光一闪，桥那边也是一闪。推一把年轻的魂灵，“去吧！”牙荒站在奈何桥头，唱：“奈河上，奈何桥，阳关泪接黄泉笑，千般因果无穷孽，报与来生路迢迢。”
牙荒的差使，报酬实在是不少的。凉凉虽然始终放不下那夜的惊怕，但后来牙荒再也没有类似的事发生。而且，带着凉凉四处的玩，挥霍无度，潇洒人间。快乐里，似乎早没了阴影。
如此，就三年了。
《结局之一》
牙荒实在受不了了。凉凉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但有些事始终横在他们中间，有始无休，挥之不去。
牙荒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没有朋友，不喝酒，甚至不好色。而且，从来不骗人，哪怕不骗就会很深的伤害到别人，他也不骗。
可他就是不告诉凉凉真相，关于牙荒的梦境，关于梦里牙荒的眼睛。
凉凉为次痛苦不堪。而牙荒也痛苦着她的痛苦。凉凉无数次的问他，你爱我吗？
牙荒总坚定的说，爱。凉凉问牙荒你会娶我吗？牙荒说，我想。凉凉就再问，你会吗?你说你会娶我吗？
牙荒说，会！
凉凉就说，你不骗人的，我知道。我也一定会嫁给你，但你要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啊，还有，你的眼睛。
牙荒面如死灰，绝望的闭上眼。他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牙荒找到阴曹，说不想做这工作了，求大人开恩，让自己在阳间好好的活着，可以爱，可以被爱。
阴曹冷笑，说：“一定是你答应了谁什么事，然后那人就问的的身份和职业，你说了，才能完成你答应的事。可，如果你告诉他了，你就违背了规则，泄露了天机，你会死。如果你不告诉他，那你答应的事就无法完成，你就骗了人。于是你依然违背了规则，不能骗人的规则。你一样会死。”
牙荒没有办法。一天夜里，他痛苦的告诉凉凉，自己是一个活在阳间的引魂人。这个身份，在他出生前就已经注定，他的父母，是前世里罪孽深重的人，阴间惩罚他们，生下人鬼莫辨的引魂人。
牙荒五岁那年开了灵窍，之后就一直日阳夜阴，白天，在人间活着，夜里梦中，提灯招魂，领那些死于非命者往奈何桥上过。
引领鬼魂，阴曹会给他很丰厚的报酬，牙荒的阳世开销，皆来于此，牙荒根本不必做什么工作，他也没更多精力做别的了，他在人间的全部，就是凉凉。
但这一行里的规矩也很苛刻。牙荒能骗鬼，却不能骗人，也不能把自己身份泄露。否则，立死当场，肉身化作青烟，魂魄归去大荒，永不为人。
牙荒告诉了凉凉这一切，最后说：“我爱你。”
便消失不见，卧过的地方，留下存折一张，数字大的无法想象。
凉凉哪里还管那钱财，哭一声，没了主意。爬到楼顶，纵身一跃。
奈何桥前，一个引魂人问凉凉：“牙荒真的为你而死？”凉凉点头。
那引魂人说：“你傻啊，牙荒是个引魂人，哪里会爱上人？他是偷了阴曹的阳寿给自己，被发现，要收他的魂魄。他情急生怨，勾引你也一起死。
你若是对他的心念太强，他还会因有人牵挂而再次投胎的！”
凉凉看着那引魂人，说：“引魂人不能骗人，却能骗鬼，对吗？”
那人冷笑：“是人是鬼，都不能骗的！去吧。”就把凉凉往奈何桥上一推。
凉凉听他在后面唱：“奈何上，奈何桥，奈何华年自飘摇，人间多有离别苦，来世莫记此身熬！”
凉凉却没看见，那冷冷的引魂人，掉了一滴泪下来。
〈结局之二〉
牙荒没有告诉凉凉真相，他只说：“凉凉，我会一生只爱你一个，对你很好很好的，然后，在你不爱我的那一天，我会娶你。”
于是，凉凉和牙荒就在一起了。牙荒很有钱，他们始终没结婚，甜蜜快乐的过了五十多年。
〈结局之三〉
凉凉眼看着牙荒就那么没了，哭也哭不出来。
她抱着牙荒的枕头睡了一觉，然后带着那存折，走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1-22 7:24:42编辑过]
| 
发表于 2003-11-22 07:23
楼主
发表于 2003-11-24 1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