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们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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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餐，起身向女友小惠告辞。在一大堆高谈阔论的人中，有位先生站起来，微笑着说：“我送你。”我不假思索地一摆手：“不用了。”我不记得他姓什么，小惠的聚会上总有一些陌生人，我没兴趣搭理。 　　可是，当我在人行横道前等待绿灯亮时，他再次出现，仍然一脸微笑：“我送你过马路吧。”我没有理他，绿灯一亮，我就转过身，表情严肃地说：“请留步。我讨厌不熟悉的男人跟在我后面。”说完，快速穿过马路。准备往北走时，我回了一下头，看见他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就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快步离开。 　　第二天，小惠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坏笑：“昨天怎么样？康冬骏对你有意思吧？”我这才知道那人姓康，新加坡人，36岁，做汽车生意。小惠最后在电话里一付好心提点的样子：“要当心啊，人家可是有老婆的。”“见你的鬼，我对他没兴趣。”冲小惠嚷完这一句，我就挂了电话。 　　这天下班后，在办公楼的底层大厅，我一眼就看见了康冬骏，他手里拿着一本汽车杂志，向我走过来。一定是小惠告诉他我的办公地点。他请我吃饭。他的表情很诚恳，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饭吃得很开心。吃完走出餐厅，我以为他会提出送我，但他没有。他彬彬有礼地说：“你喜欢一个人走，所以我就不送你了。”他还挺绅士，昨晚对他的讨厌烟消云散了。 　　从这以后，我们经常联络，又在一起吃过几顿饭。他很少谈他自己，多半谈的是工作中的一些趣事。我对他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孤身在京城，朋友极少，有这么个人解闷，我觉得不错。 　　两个月后，我工作的公司，由于经营上的原因，决定迁往外地，我没有随从，只好在北京另找工作。但三个月过去了，工作仍没有着落。外来打工的我，没有工作，就等于没有了一切。可怕的房租、生活费、交通费，我差不多已经弹尽粮绝。万般无奈之下，我给康冬骏打了一个电话。他约我在丽都饭店门口见面。 　　他是开着一辆白色的欧宝来的，见了我，就叫我上车。5分钟后，车停在京润水上花园的一栋别墅前。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急忙问：“来这里干什么？” 　　他反问道：“你需要什么？”我答：“工作。”“我给你。还需要钱，对吗？我给你。”说着，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让我进屋。我心里开始有点恐惧，便又问：“你让我做什么工作？” 　　他的回答十分简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你留在这儿。我会付你以前薪水的两倍。”接着又说：“我公司还有些事等我回去处理，我走了。”说着转身出门，房门在我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了。 　　我傻傻地站在客厅里，几乎有半小时，我不知该怎么办。离开吧，我还到哪里去找工作？留下吧，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想想自己的困境和双倍薪水的诱惑，我决定先留下再说。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一套两层的别墅，不算豪华，但布置得很雅致。只是家具上有些灰尘，房间里有点零乱。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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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卫生间找出毛巾，开始擦玻璃，整理房间，还把屋里的摆设稍微作了一些改变。当我正欣赏自己的杰作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康冬骏走了进来。他环顾四周，脸上略微有些惊讶。我微笑着说：“我决定来这里上班。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干好我的工作。上班时间和你一样，早9点到晚5点。”他听完笑笑，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一大串钥匙递给我。我接过钥匙，拿起我的包。我下班了。 　　我开始了家庭服务员的工作，与众不同的只是上下班有时间、薪水高得出奇。我几乎都在康冬骏到家之前离开，只有偶尔几次他早回家打个照面。第四个星期四的上午，我正用吸尘器打扫楼梯，康冬骏从楼上下来了，穿着白色的休闲服，看上去年轻潇洒。我有些惊讶，原来他没上班。他从我手里抢过吸尘器，说：“秋文，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我给自己放假。家务活我来干吧。你休息。” 　　于是，我像一个客人一样坐在那儿，看着他打扫楼梯，擦桌子。干完这一切，他走过来问道：“秋文，你喜欢这里吗？”我没回答。 　　他又说：“你还小，应该多学点东西。这样吧，明天你去驾校报名，学车。”我摇头：“学车有什么用。” 　　“学会了就是一种本领。来，你跟我来。”他说着把我带到客房。“我明天回新加坡，两个星期后才回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去驾校也方便。学车的钱我已经替你交了。我不在北京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大哥哥，我感动地看着他，想说谢谢又觉得太轻飘，只好默默地点头。 　　第二天，我去了驾校，开始学车。傍晚回到他的住处，他已经离开。桌上有一张纸条和一张信用卡，纸条上写着信用卡的密码，还有两句话：“把这里当家，一切请便。卡上的钱足够你开销。”房间里静极了，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掉下来。我拿起信用卡，走进他的书房，把卡放在书桌上。我不会用它。 　　两个星期后，我考完了钻杆，累得就要倒下去。在别墅门口的小马路上，我被一辆天蓝色的捷达撞倒了。司机要送我去医院，我站起来，觉得没受什么伤，我只想赶快回家躺下睡觉，就摆手让他走了。 　　进了家门，我就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朦胧中听到电话铃声一遍遍地响，我没理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是康冬骏回来了。他放下行李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问：“秋文，你怎么了？这些天你过得好吗？电话你也不接。我真的很担心你。” 　　望着他关切的眼神，我真想扑在他怀里大哭一场。我说我不好，我被车撞了，头疼，想吐。他一听，马上把我扶起来，开车送我上了医院。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如今晚不吐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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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的住处，我好象根本就没想他回来我是否还可以住在这里，理所当然地走进客房，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一点，发现康冬骏坐在我床边。他问我头还疼不疼，想不想喝粥？我说不，让他回房睡觉。他摸着我的头说：“我想留下来照顾你。”我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天亮的时候，我醒了。翻过身，我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康冬骏正躺在我的身边睡得很香，头已经霸占了我的枕头。我推了他两下，他居然没醒。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问自己：“昨晚没事吧？没事吧？”我打开热水，似乎想把昨天的记忆冲洗掉。 　　走出卫生间时，看见他站在门口，我扭过头，就往楼上跑。他在后面喊：“秋文，你不要躲我。我没有碰你，你要相信我。”我不理他，回到客房，就把门一关。他在外边敲门，我说：“你别再管我了，我一会就搬走。”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打开门，他还站在那儿。他拦住了我，说：“秋文，你不用走。你应该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帮助你，照顾你。” 　　我坚持要走，他把手放在我肩上，看着我问：“秋文，你难道不想有人关心你，爱你吗？”我不吭声，他又说：“昨晚我如果拥抱你，你一定会觉得很安慰。” 　　血一下涌上了我的面颊，我高声说：“如果你真那么做了，我会给你两耳光。”他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咪咪地说：“你真的很纯洁。即使我拥抱你，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把你当小妹妹。” 　　我将信将疑，他补充道：“我有太太，我们感情很好。”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他太太，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失落感。好象要摆脱什么，我又拿起了行李。他有点急了：“秋文，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你这样走，我会不放心的。”停了一下，他好象有了主意：“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赌什么？”我被弄懵了。 　　“你和我共枕一个星期，如果我碰你一下，我就输了，你马上可以走，如果我没碰你，就算我赢，你就该相信我。” 　　他竟然想出这样的赌法。他是怎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他真的能把握自己？我的好奇心开始发作。想了一下，我确信我能够把握局面，于是我说：“好吧，就赌这一把。不过，有几个规则。第一，你必须穿上睡衣，第二，各盖一床被子。”他反对第二条，争执了一番，我咬咬牙妥协了。 　　定好这个睹局，他开车送我去驾校。晚上，我和他玩了一会扑克牌，10点，我困了，就向客房走去。他在后面说：“你走错房间了，别忘了我们打的赌。”我有点想反悔，可他一脸的严肃。我只好抱着枕头走进他的卧室。掀开床罩，我把他的一个枕头放在中间，作了一条分界线。 　　他从卫生间回来，想把枕头拿开。我警告他：“如果你拿开，我就不睹了。”他无奈地笑了笑，隔着枕头躺了下来。他关了灯，在黑暗里问我：“我们可以聊天吗？”“不可以，我要睡了。”我干脆地回答。他不再说话，转过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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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平安无事地过了三个夜晚。白天他上班，我学车，有一天他还到驾校来接我。看着他真像大哥哥一样地对我，我已经很信任他了。我想在我们的赌局中他就要赢了。 　　可是，第四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平衡被打破了。躺下之后，他拿开了中间的枕头，转过身，把双手放在我肩上，他的眼睛深深地望住我。我呆住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非常温柔的东西，我害怕这种东西。默默的，他的头靠过来，额头紧贴着我的额头，我能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我猛然清醒了，一把推开他，坐起来说：“康冬骏，你输了！”他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想来抱我，我用恳求的语气说：“请你不要碰我，你答应过的。”他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头发蓬乱着，那一瞬间，他看上去像一个遭受打击的大男孩。我的心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种怜惜。 　　但我还是迅速跳下了床，柔声对他说：“谢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你是个好人。我们不要再打睹了。这对我们都没好处。我不想走一条难走的路。”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喜欢你对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不过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我拿起我的枕头，回到客房。他没有跟过来。 　　那一夜我没有合眼，眼泪打湿了他曾经枕过的枕头。 　　第二天天刚亮，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来到客厅。康冬骏坐在沙发上，眼圈发黑，看来他也是一夜无眠。我向他走过去，伸出手：“多保重。我们握握手吧。”他握住了我的手，握得很紧。我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我赶快抽出手，转身去开门。他在后边说：“好好照顾自己。” 　　一路上，我一直在哭。我再也不会看见他了，我又要一个人去奔生活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我终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有天回到住处，接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他是康冬骏的朋友，康冬骏已回新加坡，托他转交给我一件礼物。我赶去取，是一件皮夹克。在兜里我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秋文：北京冷，多穿点吧。” 　　我再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