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特斯拉夫·李赫特【俄国】
世界著名钢琴家斯威特斯拉夫·李赫特(Sviatoslav Richter)于1915年出生在俄国的乌克兰。他幼年时曾跟随担任风琴手的父亲学习钢琴,后来便全靠自学,这在历代大钢琴家中是绝无仅有的。
李赫特刻苦自学,少年时代无师自通,在十五岁时就已达到很高的演奏水平,获得敖德萨歌剧院的见习钢琴手的职位。直到二十二岁时,李赫特才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终于实现了正规学习钢琴的多年夙愿。
在音乐学院里,他是一个超龄的、起步较晚的学生,但他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惊人的接受能力和异常的刻苦精神,终于获得事业上的成功。
1946年,李赫特在莫斯科音乐学院小演奏厅公演了普罗科菲耶夫的《第六钢琴奏鸣曲》,以后又接连公演了《第七钢琴奏鸣曲》和《第九钢琴奏鸣曲》。由于他的出色演奏,一跃而成为闻名世界的著名钢琴家。六十年代以后,他到美国演出,从此便积极活跃在世界乐坛上。
李赫特是一位技艺超群的钢琴演奏大师,他那双神奇的手能演奏出犹如雷电轰鸣般的宏大气势。他是一位音乐感极强的人。他对乐曲细微而恰到好处的处理,使听众能够得到充分的满足,这也是他居于当代钢琴家的显赫地位的重要因素之一。
听了碟子的推荐,好好认识一下这位非比寻常的钢琴大师!
李赫特(Sviatoslav Richter)自述
推荐李赫特传记片中自述的全文,02年在上海《音乐爱好者》上连载过,02年年初,上海的有线电视播出了该片,但删去了大清洗,父亲被冤杀,斯大林葬礼及受克格勃监视的段落(《爱好者》用时都未删)。纪录片为法国人蒙桑容在钢琴家逝世前所摄,他和传主同起居近一年,随纪录片同时发行还有成书的《李赫特采访录》(蒙桑容说书中过分的骂人话更多,电视片则相对谨慎)。年底,该纪录片的DVD盗版已满街叫卖了。
李赫特自述的最后一句话至今仍让我感觉像一个谜,一个性格独特的大艺术家在临死前一年对摄像机说的却是:“我讨厌我自己,就是这样。”
李赫特,他自成一个世界,隐秘而耀眼。他如深海鱼,盲目但闪烁光华。他是无可争议的钢琴大师。
他喜欢电影,但讨厌摄像机。他不喜欢分析、谈论或袒露自己,他对时事、政治、赞誉和尘世漠不关心,当权者的变幻或音乐界的成规都无法影响他对至纯至高境界的狂热追求。
只有音乐才能让他投入,乃至奉献一生。
他不是为效果而演奏,挥洒间不留斧劈凿痕,他朴素地演奏……他全然自由……
(布鲁诺·蒙桑容 法国电视导演、采访人)
开场白
我记忆力惊人,好到无法忍受。我去过不少城市,在那里遇见过五十来人,他们的名字全留在我脑子里,我都记得,这简直是折磨!还有我的所有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每当我开始旅行,就会受到这种折磨,无论在俄国还是西方,都一样!
但我却记不清数字,连我的地址也记不住。除了在奥德萨,涅任斯卡亚大街二号十五单元(李赫特在奥德萨的住址)。还有那些姐妹们-亚丽桑德拉?瓦西利耶夫娜和奥尔嘉?瓦西利耶夫娜、柳德米拉?瓦西利耶夫娜、叶莲娜?瓦西利耶夫娜、安娜?瓦西利耶夫娜、卡杰琳娜?瓦西利耶夫娜和维拉 ? 瓦西利耶夫娜,我全记得!
一九三一年,那年我十六岁。父亲把我介绍给他的老朋友们,还有他的女性崇拜者,八位谢苗诺娃姐妹。她们住在带廊柱的宅子里,和屠格涅夫小说里的一样,她们全上了年纪,都很老派,彼此相互闹个不停。但她们为人非常好,她们是我的第一批听众,在她们那里我首尝听众捧场成功的滋味。她们都是……我该怎么说?怪怪的老好人!每个人都是,她们姐妹八个都是!
我在她们宅子里举行家庭音乐会,我演奏了舒曼的协奏曲,单钢琴版的,非常成功!那时我就下定决心 - 要做一个钢琴家。我发觉自己也拥有了女性崇拜者,一下子八个!
所有这些回忆,也许很有意思,但对我而言,已没有滋味,我几乎讨厌它们!要知道,我已经八十岁了!
父母和童年
我一九一五年生于日托米尔,在乌克兰。那时还不这么叫,当时称为"小俄罗斯"。我父亲也生在那里,虽然他是德裔。他住在那里直到服役期。他后来去维也纳学钢琴和作曲, 在那里交了不少出色的朋友,一些很出名的德国作曲家,例如弗朗茨·施莱柯尔。
学业结束后,他举行了音乐会并在维也纳整整生活了二十二年,但他每年总回日托米尔消夏,他和母亲就是在那里见面的,她成了父亲的学生。
母亲的娘家姓是莫斯克廖娃。她是俄罗斯人,父亲是地主,他一直不同意女儿的婚姻,因为我父亲是平民!但我父亲还是娶了母亲。
我父亲是个很棒的钢琴家,奥德萨音乐学院请他去任教。可我染上了斑疹伤寒,没法去奥德萨。母亲不得不离开我,去找我父亲他也得了伤寒。她不得不滞留在那里,再加上白军、红军……等到她来接我,已经是四年以后了。这些年我一直和玛丽姨妈住。后来我母亲来接我,从奥德萨到日托米尔,路上整整用了一星期!那时的确世事艰难。
我的母亲是个无以伦比的女人,很实际,有时实际得过份!这导致我对所有实际事务都很反感。她总是骂我,说我对周围的事不闻不问,我那时的确如此。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我十一岁,然后就是我一生中最糟的时期:上学。我恨学校,我们校长严厉得可怕,她叫彼得斯太太。我们都吓坏了,其实她长得很可爱,像蒙娜丽莎。她尽管对我有好感,但还是会对我叫喊,用德语喊更吓人:"你们这些懒骨头!特别是李赫特,简直懒得发臭!"
自学成才
在八岁的时候,我试着把手放到琴键上。我父亲看到我乱弹时吓坏了,但母亲对他说:"让他一个人弹去。他不愿意弹音阶就算了。"就这样,我从没弹过音阶,也没弹过练习曲,从来没有!我从肖邦第一首夜曲开始入门,接着是《e小调练习曲》(作品二十五之四)
我只弹我感兴趣的,像《唐豪塞》、《罗恩格林》……边弹边改编!我还作曲,当时最吸引我的是剧院,《阿伊达》、《弄臣》都让我兴趣盎然,而钢琴反倒其次。
我十五岁时,有机会成为钢琴伴奏,在很多俱乐部参加小型音乐会。通常我被送到那里,晚上在城外,我就在舞台上当场弹奏,为歌手伴奏,还有小提琴、杂耍等等,全部是即兴发挥!于是在十五岁上,我就开始挣点钱。有时他们不付钱,就给我一袋土豆。那刚好在集体化以后,日子很苦。我早在十四岁时就在海员俱乐部演奏,业余歌手在那里唱一些歌剧片断,用钢琴伴奏,我这样干了三年。这些业余歌手水准差得吓人,但我毕竟长了不少经验。后来歌剧院也听说了我,就喊我去给芭蕾伴奏,看歌剧让我获益非浅。
首席指挥斯托尔曼,一个很诚恳的职业音乐家,也许技艺并非一流,但仍然值得尊敬。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因为她毁了他所有的作曲手稿。他等妻子睡着时开枪打死了她,可后来却被宣告无罪。一个漂亮的妻子,她把所有手稿都烧了,纯粹出于嫉妒。
奥德萨歌剧院的曲目在当时很前卫,有普契尼的《图兰多公主》,克任纳克的歌剧《容尼奏乐》,一个很棒的剧院。他们许诺说以后让我来指挥,我最想指挥的是格拉祖诺夫的《蕾蒙达》,可他们却把职位给了别人,一个平庸的家伙。
我父亲被正式邀请,为德国领事的孩子上课。有时我也被邀请去领馆,我在一些特殊场合演奏过。例如,当兴登堡逝世时,我演奏了贝多芬的《葬礼进行曲》(奏鸣曲二十六号的第二乐章),还有《诸神的黄昏》(应是其中的《齐格弗里德的葬礼》)。
在十九岁时,我突然有个荒唐的念头,想开场独奏音乐会。我几乎浏览所有的钢琴文献,一场肖邦独奏音乐会如期举行。地点是奥德萨的工程师俱乐部,场子很小,观众都是朋友。《第四叙事曲》弹得不错,《第四练习曲》(作品十号之四)作为加演也过得去。我的音乐会并没产生什么影响。
背井离乡
奥德萨很特别,虽然有些动荡不安,但它仍然迷人。可是在一九三三年,奥德萨所有的教堂都被毁了。他们扯下教堂的钟,推倒了钟楼,在教堂原址上盖起学校,又脏又乏味!整个俄罗斯都是如此!
在三五年和三六年,如果有人拉响门铃,特别是在晚上,我们会被吓死!我还记得一个很傻的梦 -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是谁?"在门后我听到一个发狂般的声音:"别开门,我是强盗!"我醒了,满身是汗,对门铃声怕得要命。
那时很多人被抓了,在歌剧院,情况很可怕。人们被隔离,每个人都要谴责所谓的"人民公敌",任何人都可能被指控!后来,我想:够了,再也没法忍受了!他们来威胁我,要送我去当兵。所以我决定去莫斯科,去找涅高兹。
涅高兹
我一生中有三位老师,涅高兹、父亲和瓦格纳。我很喜欢涅高兹的演奏,还有他的为人。我下了决心,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师从涅高兹。我喜欢他还有其它原因,他就像是我的父亲,更让我放松。我弹给他听,亮出我的看家曲目,肖邦《第四叙事曲》。然后我们聊起了瓦格纳,我给他的印象不错。
(涅高兹的回忆:"人们叫我去听一位年轻人的演奏,他想进音乐学院,我问:'他读过预科班吗?' '没有 他是野路子!' 一个没受过正规教育的孩子,居然想进音乐学院!我对这家伙很好奇。
一个非常深沉年轻人来了,坐下来演奏贝多芬和肖邦,还有他自己的作品。我对我的学生低声说:"这人是个大天才!"斯维托斯拉夫?李赫特当天就成为了我的学生)
我被接纳了,但有条
|